2011年7月31日 星期日

Everest Marathon day18 Mancherma-Gokyo

旅行進入第18天,即將抵達這條支線的最高札營地Gokyo。由於現在處在高海拔地區,所以行程都盡量在中午抵達露營地點,吃過午飯後就讓身體休息,以免長時間的健行讓身體缺氧導致不舒服。早上走了近三個小時抵達Gokyo便開始頭痛且昏昏欲睡,但是卻讓我處在一種飄飄然的心滿意足狀態。原因是今天走來的風景跟之前完全不一樣。




早上起床發現前晚擺在腳邊的水竟然結冰了!因為氣溫太低,導致從水壺的外緣開始結冰,而內層則還是流動的水。不難想像我的帳棚內到底有多冷,而帳棚外又有多冷了吧。但是我懷疑我的小溫度計失靈了,因為無論溫度多低,這個溫度計永遠只顯示零下5度。也許它想在零下15度的環境下告訴我只有零下5度,好讓我不覺得那麼冷,在信心上比較不會受打擊嗎?真是個貼心的溫度計阿,好伙伴XD
出發後翻上一座山丘,接著就是比較平坦的路段。雖然說平坦,但也都佈滿了碎石,並且有許多三五顆堆疊在一柱的一叢叢石堆,不知道是有關雪巴人的信仰還是觀光客堆好玩的,堆得到處都是。翻過石堆後眼前出現的竟然是一片湖!更誇張的是還再沿著注入湖泊的源頭小河繼續前進,到達第二片、第三片,越來越大,越來越夢幻,越來越美。我們紮營的地點就在第三片湖的旁邊,據說這裡總共有五片湖,但第三片湖是最大最美的。很難想像在這麼高海拔的地方竟然有湖泊,越往上看到的應該是峽谷,應該是懸崖,應該是尖尖的高山。在旅行的高點出現這樣的景色如夢似幻,好像有一種迷迷糊糊不小心一腳跨進天堂的感覺。






這時候發現自己原來很喜歡湖,讓我的心情瞬間就像湖面一樣平靜無波。以前覺得自己喜歡海,但是某種程度上覺得海很吵又變化多端;進山裡享受山的寧靜的同時,又覺得沒有水又是種缺憾。現在在深山中的大湖邊,就像三種願望同時滿足了,覺得就算坐在這裡一整天也不會覺得無聊。
氣溫很低,空氣很冰冷,頭還是痛的要命,伴隨著還沒痊癒的咳嗽,很像每咳一次就要腦血管破裂中風似的,真要命。午餐過後在帳棚裡小憩,但是頭痛已經讓人睡不著又睡不好,兩點多乾脆再著裝跟著一夥人往營地後的山坡上爬,想說再爬兩百公尺吹吹風再下來看會不會好一點。
這一爬不得了。上去之後就是陵線,左手邊是我們的營地、幾間小Lodge、大湖、大湖後方被白雪覆蓋的大山,而右手邊是一種我完全沒看過的景致:形狀大小差異極大的整片碎石群,寬度約五百到八百公尺,有的堆成一座小山,有的地方又凹陷成結冰的小池塘,不時在安靜無聲的環境傳出清晰的石頭墜落的零星且驚人的撞擊聲。要說這裡是隕石墜落時拖行出來的痕跡我都相信,畢竟這一長河和陵線的另一頭是截然不同的風貌。後來聽John的解釋、看他的地圖才知道,原來這就是冰河(Glacier)!這些石頭就是只有在地質學課本上才讀的到的冰磧石
但是冰河不應該是滿滿的冰雪嗎?這樣才像是「冰」做成的「河」哪,怎麼現在只有石頭,而要在更遠更高的地方才是符合我想像中的冰河景觀。不知道是氣候暖化的關係導致「河道」上的冰雪節節敗退,還是由於現在才11月底尚未進入冬季?不過就算進入冬季,要將這麼多冰雪從上至下流動覆蓋整片地形我認為是有困難的,所以與其猜測上面兩點,不如相信這是上一個冰河時期留下來的痕跡也許還比較有可能?於是乎感受到氣候暖化帶來的巨大影響,不言而喻。
太陽三點半下山後便進餐廳排隊做醫療檢查。昨天身體的氧氣濃度是85%左右,今天爬上4700m則只剩下81%,在帳棚裡整理裝備大動作的換個衣服都喘個不停,在湖邊試著打水漂竟然連石頭都拋不出去,在湖面彈個兩下就頭也不回的鑽入湖心了。身體處在缺氧的狀態,聰明之道是盡量少動,減少氧氣的消耗,頭痛就會比較舒緩。但我的問題不止於此,傍晚的時候開始拉肚子,找不出肇事原因在哪讓人心慌慌,趕緊吞兩顆胃藥希望能有改善。在這種每天都需要燃燒大量熱量的環境,拉肚子或沒食慾比頭痛感冒更讓人心驚,因為這很容易影響營養的攝取,就有可能再進一步影響到其他的層面。
明早五點半將有第一批攻鄰近山頂Gokyo Ri (5100m)的一批人將起床出發,我跟Rainer因為不想在寒冷中跟自己過不去,選擇自組兩人小隊八點出發,在太陽下輕裝使用快攻的方式,但因為我們今天身體都有點不適應,還必須考慮明天的身體狀況,總而言之就是一切未知,隨機應變。但是Gokyo Ri是這條路線的最高點,也許一輩子就來這麼一次,不想留下任何遺憾就得告訴身體說,請你幫幫忙,我平常待你不錯,明天幾個小時之後就下山離開要命的Gokyo了,一起加油吧。
雖然說拉了肚子,但慶幸食慾依舊不減,懷著有點忐忑的腸胃失眠,只從九點睡到一點就睡不著了。要命的是,這露營的地板不是水平的,竟然向左邊傾斜,所以習慣面向右側睡覺的我一旦向右就會被一種無形的拉力往回拉,在這樣的環境下無時無刻都在考驗自己適應環境的能力!我也不知道我多久才會完全適應,或我能撐多久?只有月光的寒冷夜晚,沒電沒水還沒人,只剩下MP3能製造一點聲音陪伴,殺時間度過漫漫長夜。



2011年7月30日 星期六

Everest Marathon day17 Rest Day

        今天是休息日,什麼都不做。室友Bish前晚半夜12點多才回來,他們一行三個尼泊爾人可以一直在餐廳玩撲克牌玩到這麼晚也是很厲害。我被吵醒後就有點睡不著,衣服包不夠厚的地方很冷,睡袋外更冷,睡睡袋腳又是被固定住不能亂伸,整夜都很難睡。坐起來好好整理睡袋,把一件厚衣服墊在屁股底下,才一睡睡到六點半。整個晚上風都很大吹的帳棚外簷一直不停拍打帳棚啪啪作響。



更扯的是晚上營地遭受犛牛攻擊!睡到一半驚覺怎麼犛牛身上的鈴鐺聲靠的這麼近,就好像近到5公尺以內伸手可及似的。但我想牠是犛牛不是獅子,應該是來吃草不是吃我們,理論上沒有威脅性及生命危險,所以不理繼續睡(我竟然還睡得著)。隔天早上起來發現後面的帳棚營釘硬生生被犛牛破壞拔起,應該是半夜犛牛不看路被拉營釘的繩子絆到,但是區區一條繩子跟營釘奈何的了一頭幾百公斤的犛牛嗎?故可憐的營釘就像田裡拔蔥一樣被扯出地面。我想這頭犛牛大概連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吧。同時不禁打了個冷顫,犛牛晚上走路不看路,要是長驅直入帳棚只是吃草「路過」,隔天早上這裡應該就是屍橫遍野可以上頭版了。
六點半起床後無事可做,東晃晃西走走,在被河川切割出的小峽谷前刷牙,用力的把幾乎結冰的自來水向前噴到懸崖下,然後帶著快結冰的口腔跟牙齒滿足的回帳棚。只緣身在此山中,沒有來體驗這裡的溫度、風、水、土壤跟陽光,光看照片也無法體會這種融入大自然的感動,擺脫了一切世俗的羈絆,談話的對象除了自己,還多了身邊的一草一木。在這裡手機也沒訊號,被強迫性的置身荒野,才真正開始有輕鬆自在,和大自然共處而產生偉大的敬意。
早餐過後一部份人去爬附近的一座小山,做點小跑步跟訓練,但我沒跟去,因為我對營地後方河流上游的冰河跟大山比較有興趣。早餐過後自動向隊醫Judy報到,簡單的要求做個例行檢查。這個時候我體內氧氣飽和度只剩下85%,站著不動心跳也提升到88bpm,雖然身體今天已經沒有不舒服的感覺,但是看到這個數字還是能感受到這裡嚴苛的環境。






檢查完確定沒什麼問題後就安心的換裝,穿上慢跑服裝就往後面的冰河前進,來個輕鬆跑。不過說是輕鬆跑但是一點都不輕鬆,自己覺得只不過是平常熱身的慢跑而已,跑沒200公尺就喘到不行,跑跑停停一路前進到山邊欣賞近在眼前赤裸裸的大山跟結冰的河水,享受被大自然環抱的感覺再慢慢跑回去,回營地的路上感覺身體缺氧導致頭痛又來,看來這種海拔高度不適合跑步,缺氧缺很大(那我比賽比個屁阿)
自己好像愛上了這種荒野off-road慢跑,一個寬廣的大自然就這樣隨我奔跑,來回的路線絕對不會一樣(因為你根本不知道來的是走哪條路)。你可以選河邊的碎石路,也可以選較高處的草地或泥土路面,看心情決定一切,跟柏油路完全不同,固有的什麼束縛框架全都沒了、打破了,我就跟天山地水的大自然合而為一,感覺自己就像一匹馬開心的在草原奔跑(雖然事實上跑不太起來)
慢跑回去雖然不那麼喘了,但是頭痛依舊(坐了15分鐘才逐漸回復)。閒來無事下再到水槽邊洗把臉、刮了鬍子洗了襪子。還拿瑞士刀把幾雙鞋底卡入的泥土清乾淨,寫寫日記聽聽MP3,好不輕鬆愉快,在這裡休息一天得恰到時機,讓身心都放鬆、消除疲勞。
午飯後在附近散散步,再到Gram小隊的餐廳找他。原來他在玩撲克牌,讓我覺得好笑的是他們居然還在玩大老二,而且似乎會玩的人越來越多,這另類的中華文化也算是在這裡發揚光大了,我當然義不容辭指導有興趣參與的人,加拿大的Louis更是爐火純青變成老手了!
梭羅在湖濱散記中提到,只要有大自然的聲音,他就不需要(人為的)音樂。也許是我在野外還待的不夠久吧,白天在安靜的群山中其實聲音不多,自己講話都覺得意外大聲;而夜半犛牛的鈴鐺聲、腳步聲及颳風的聲音還是讓我沒辦法放鬆,更遑論欣賞。要我自己編曲哼唱大概要等到下輩子,不如就聽現有的音樂比較簡單。但是說真的,無論我聽的是什麼音樂(曲風、語言),跟這裡的大自然就是不搭軋,而自然本身也不需要任何的音樂去搭配,也沒有任何的音樂能詮釋形容。也許就像梭羅說的,自有自然本身產生的音樂能和自然相稱,而現在的我還不夠資格體會欣賞自然的聲音。
梭羅28歲的時候在湖邊進行2年的獨居生活,我大概永遠無法挪出這些時間去做同樣的事,但是他寫下來的想法和心情,我只期許自己能在這樣的旅行之中有部分的浸淫體會。

Everest Marathon day16 Dole-Mancherma

早餐吃完後忙著拉肚子。沒有不舒服,就是一種把髒東西排光的感覺而已。漆黑的廁所裡放一桶有如冰晶純淨之水,用來沖馬桶洗屁股的同時也產生了及強烈的對比,表面上都結了一層冰,洗起屁股來真是有種呼天搶地的衝動。








今天的行程是中午前抵達Machherma就休息了,明天也停留在這裡讓身體做高度適應。一路上沒有太多太久的爬坡,我和GramReiner慢慢走,11點半就到了。這裡是一個依山傍河的寬廣平原,後方像是死路,也就是一座大冰山,我們就在谷口紮營。這裡的海拔是4470m,今天的爬升量只有兩百左右。今天不停的跟自己的身體對話,「兄弟,今天只有爬兩百多,而且明天還留在這裡,別出狀況,好好適應環境。」但我想他應該是沒在聽,因為昨天抵達Dole已經有一點輕微不舒服,中午抵達Machherma則開始頭痛。走在半路胡亂吃了Diamox、鐵劑及胃藥,暗自希望這些對我有幫助。
一抵達Machherma後還沒到午餐時間,而營地旁邊有一個可供洗滌的區塊,更讓人感動的是竟然有導管送出「溫水」!在這種高海拔地區有天然溫水應該是比撿到錢還難得。地方於是幾個人(包括我)忙著拿出髒衣服、盥洗用具擠在水槽旁就將洗了起來,太陽很大也不太會冷,我也洗了頭臉,能沖水的地方都沖了,拿毛巾好好把身體擦過,就這麼簡單,竟然讓人有重生的感覺!
午餐是非常堅硬的煎餅。但是我一定要說這煎餅配上豆子真的很好吃,但由於它太堅硬,導致吃了三片的我臉頰咬合的肌肉非常之酸,就算沒吃飽也沒力再吃下去,怕再咬下巴都要掉下來了。吃完飯後就是輕鬆自在的下午,大家拿出睡袋、羽絨衣來曬,躺在睡墊上睡午覺,或拿出飛盤來玩,我們的雪巴團隊也在下午進行清點食材的動作,該不會我們這群運動員都太會吃了吧?而我則坐在一旁寫寫日記剪個指甲,看大家玩飛盤腦袋放空什麼都不想。
稍微小睡一下起來,之前頭脹脹的感覺還有點持續著,沒不特別不舒服但也沒有輕微到能忽略的程度,在這裡的大家或多或少都是這樣。回想起來,這個地方是我旅行中印象最深刻,讓我感覺最為放鬆的一個地方了。
這裡因為已經進入高海拔區了,已經看不到樹木,只有草地。而現在幾乎進入冬季,路上也出現積雪,加上天氣乾燥,草地也都枯黃,所以這裡的地上都是細碎的乾草,無論是睡墊、長褲、潮濕的衣服、一沾到就是黏上一大片,非常難處理,抖都抖不掉,連拍帶撫都死命的黏著所有可以黏的東西,一不小心帳棚裡就都充滿了這種雪花般的枯草,讓我非常的頭痛。(殊不知過幾天就適應身上「帶草」了,哈)
因為我們處在谷口山凹處,四周有三面都是被山圍繞,導致3點太陽就被山擋住了。一旦日落曬不到太陽,氣溫陡降,正在曬的衣服襪子很快就凍成一片。這時候所有人很有默契的開始忙著換裝,把厚衣服褲子襪子全穿上,收起曬著的家當趕緊躲進Lodge喝下午茶取暖。

一直到晚上頭都還是不太舒服,有點無法思考。這幾天開始除了趕路之外有空閒時間了,於是掏出了從台北帶來的湖濱散記來讀。不是因為這本書描寫自然風光,也不是因為這本書被大力推崇,只是因為「阿拉斯加之死(Into the Wild)」的肖年Cristopher帶進阿拉斯加荒野的書中有一本是這本,想體會一下他在旅行時讀這本書的感覺是如何。沒有預期會獲得任何想法,但在旅途中這本書卻真的讓我能體會當年Cris在荒野中的感受。
傍晚跟隊裡的Amanda聊了一下,這是一位非常有自信,講話很快(很難跟上)的英國女孩,陪著她的朋友Sam來比賽,而她自己則是擔任Marshal,也就是checkpoint的工作人員的角色。酷的是她在結束Everest Marathon後,直接前往柬埔寨找朋友過耶誕,放整整一個半月以上的假。這裡我第一次深深感受到歐洲人的生活模式,這才叫生活,這才是人生!連新加坡的Gram都想再帶著太太來台灣爬玉山!台灣島上的台灣人揪竟~在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呢?
我的感冒理論上應該是要早早就好了,但是因為一路向上,原本咳嗽的喉嚨又因為高海拔乾燥的空氣變的很敏感,所以時常咳咳咳,尤其是進入室內的時候。最近發現好像滿多人也在咳,但我想應該也不至於這麼多人感冒,應該也是敏感的喉嚨受不了乾燥的冷空氣。這樣不時的咳嗽相當影響我的睡眠,一般來說八點躺平,睡到12點就會咳醒,再下次則是4點,再下次5點,接著迷迷糊糊到起床時間。我很擔心室友Bish很不爽,遇到一個咳不停的傢伙,但過了兩天他似乎睡的很好?看他完全就是一覺到天亮。即便如此,有潛在風險會影響到他人,我還是很擔心。